容则

杂食,什么都能吃。
没验证手机所以回不了私信,梗题注明来源可自取。

【狛日/日狛无差】应是长相守(一发完)

灵感源自空间练笔小游戏。

选一个喜欢的cp,然后把歌单设置成随机模式点两次下一首作为要写的梗。

抽到了1874。

狛枝生贺文,生日当天有放一个初稿,这是他生日过去几天后增改一些内容的最终版。全篇约1w2。

  
  
*日向视角日记体
*青年人设定
*没有希望之峰学院和超高校级
*有其他cp和原创角色出没
OOC严重!

  

2002年2月8日

今天去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一个很不错的本子,一时兴起就买了下来,但实在不知道用来做什么。为了不浪费,决定从今天开始写日记。

2002年2月10日

梦里和谁相遇了的样子,是谁呢?

2002年2月14日

今天是情人节,被同事告白了,我没有接受。

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但目前为止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高中同学九头龙和边谷山已经结婚,左右田和索尼娅还在努力取得诺瓦塞利克王族的认同,两人离婚姻的坟墓想必不远。

我的一切都平淡无奇。要说的话就是普罗大众里最平凡的一个,不过也经历了几次普通人都会经历的被告白。我全部拒绝了。

这并非是说我对恋爱无感,大部分时候我很羡慕身边一对对的情侣。但是现实生活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无法让我产生悸动,我时常感到空虚,我在孤独地等待一位百分之百的恋人。

他大概活在我的想象与梦境里。

2002年2月18日

被派去出差一星期。

2002年2月22日

晚上收到了贰大关于礼物的感谢。

本想亲自递到他手上的,结果因为出差只能拜托朋友跑一趟。

2002年2月23日

出完一周的差,好不容易到休息日,还没等我好好享受周六就被拖到田中的宠物店看店。

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中二,明明已经是个中年大叔了却依旧整天把什么黑暗邪恶挂在嘴边。说来好笑,他母亲逼他相亲被他拒绝,怕母亲来店里堵人,又正赶上店员生病住院就把店子托付我照看两天。

他交代我一些注意事项以后就带着新的黑暗四天王走了。

店里有只白色的博美犬,圆溜溜的眼睛很可爱。给它梳毛的时候我不禁想到我未见的恋人,他该是长着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也许是芝麻糊的灰色?我一边吃着碗里的芝麻糊,一边被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2002年2月24日

今天也在帮田中看店。

中午的时候罪木过来了,我这时才想起西园寺最近恰好在这一带表演。

她帮我给宠物喂了食,聊了两句又走了。

关了店之后我带着伴手礼去看西园寺。到的时候已经很晚,她们正要回酒店,于是一起去吃了夜宵。

西园寺和罪木的相处模式十年如一日,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这两个人毕业之后怎么就形影不离了?

2002年2月28日

工作上出了点问题,留在公司加班到晚上十点,差点赶不上末班车。

车里人很少,每一个都是一副冷漠的倦容,想必我也是一样。

有时候我会有点怨恨那位不知名的恋人,我固执地认为他和我一样,心里的空洞只有对方才能填补,但他为何没有出现?

或许根本没有这个人。

2002年3月1日

又做了梦。

想必不是什么好梦,醒来还觉得很生气。

2002年3月4日

下班之后和同事去聚餐。

上次对我表白的同事——铃木小姐坐在我旁边,人群嘈杂中她睁着湿漉漉的眼扯我袖子。她问我,为什么不在一起试试呢?

不可能去尝试的。

如果那个人根本不存在或者早已逝去,我就一个人过余下的人生。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他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一千零一面镜子里映出了他的微笑,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我没有对铃木小姐解释,只是摇头把袖子从她手里抽出来。

2002年3月5日

梦里有那样的月夜,迷离的光线穿过幽暗的树林,将静谧的光辉倾泻,淡淡地,隐约地照出我心爱的人。

2002年3月9日

西园寺在别的城市表演,幸好上次看望她的时候把生日礼物一起送了。

2002年3月10日

在健身房遇到贰大,他带着几个年轻人在这训练。

人还是那么豪爽热血,见到我立刻热情地打招呼,我也笑着回他。想着既然巧遇干脆一起去喝一杯就向他提出邀约,结果被他以任务繁重拒绝了。

感觉有点挫败?

2002年3月12日

下班后收到了左右田和索尼娅的婚礼请帖。时间是4月8日,地点是诺瓦塞利克王都。

2002年3月13日

跟上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他们这场婚礼来之不易。不仅是左右田追求索尼娅时的艰难,而且两人花了很长时间才让国王皇后勉强同意将公主嫁给一个机械师,其中的代价之一是左右田改换国籍。

我们这些高中同学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几个人私下碰面还算多,但上一次全员参加的活动还是花村的新饭店的试运营。

2002年3月14日

上完一天的班之后去给七海庆生。

送的礼物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的一款相当老的游戏。

她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毕业之后她也没浪费她的天赋,去了游戏公司做测评。照样沉迷于游戏,遇到好的作品会给我寄一份。

2002年3月16日

中午准备做饭时发现冰箱里的储备不够了,我就换了衣服去花村的饭店吃饭。

意料之中地见到终里。她二十四岁退役之后就做了教练,每周末都要到花村这来吃烤肉。

我问她最近训练情况,假请好了没有?她一一回我,一边说一边也不忘吃东西。后来花村也来我们这桌说话,他现在瘦了一点,娶了同乡的姑娘,没有过去那么油腔滑调了。

吃完午饭我就告辞,之后绕了远路去买了些菜才回家。

2002年3月20日

今天下了雨,心绪不宁。

2002年3月21日

昨夜似乎做了个很痛苦的梦,醒来时全身是汗,试着去回忆内容却发现已经忘光了。

不,还是有些印象的。

我还记得浓厚沉重的墨色,还有鲜艳夺目的赤色。

2002年3月24日

和御手洗一起去看了小泉的摄影展。

去年她迷上了一种新的摄影风格,那之后就行踪不定起来,直到年初才回国准备展览的事情。

因为她的名气,这次的摄影展足足有半个月。不过今天是最后一天,要不是御手洗发来信息问我,我恐怕就得错过了。

御手洗说他赶稿赶得废寝忘食,结果被另一位“御手洗”给赶了出来。看时间还能赶得上小泉摄影展的最后一天就给几个休息日真能休息的人发了信息,结果只有我还没去。

每张照片都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不虚此行。

2002年3月30日

梦里什么也没有。

2002年4月2日

收到了七海寄来的游戏。

2002年4月5日

终于把游戏打通了。

剧情很有意思,动作部分有些难。我把感想给七海发过去。

她回信息很快,说了几个隐藏事件触发条件。我立刻试了。

结果现在只有对这个游戏的佩服了。

2002年4月6日

收拾好东西后匆匆赶到机场,掐着时间上了飞机。

下飞机之后坐船去诺瓦塞利克,傍晚到王都。因为是公主亲自发的邀请函所以住进了王宫,感觉意外地随意。

不过宫殿修得很气派,能住进这里也不枉此行了。

我以为我是第一个到的,结果晚饭的时候见到了澪田。

万幸她没有带吉他。

九头龙和边谷山——她现在已更名作九头龙佩子,他们结婚时澪田带着吉他献了首歌,歌名叫《15cm的距离》,后果可想而知。

2002年4月7日

大概中午的时候高中同学已全部到齐,就连雪染老师也因为宗方先生公司没什么重大事务过来了。

但我总觉得缺了什么。

就像高中毕业时坐在靠门第二列第二排的位置上时的那种遗憾。

平时相处得融洽的同学和老师仿佛一下子就飘到云上去,与仰望着天空的我不在一个地方。

云层堆叠的玉宇琼楼里应该还有个人,和他们一样个性鲜明,拥有某方面的极为突出的才能。或许性格不是很好,但比起我更能融入进这个班级。

2002年4月8日

一场盛大的婚礼。

近几年已经很少看到左右田的傻笑,但今天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一直没有缩小,就像索尼娅同意跟他交往的那一天一样,傻得让人都不忍心责怪。

索尼娅站在他旁边,礼仪仍然完美得挑不出一丝错,不过她的激动一点也没有比左右田少,从弯弯的眉眼,淡粉的双颊便可看出。

雪染老师给他们送上祝福时眼角有点湿润。

别的宾客散了之后我们高中的同学们又聚在一起吃了顿夜宵,食物是花村做的。端上来之后终里和大号御手洗立刻胡吃海塞。九头龙君则拿了酒和左右田还有田中在喝,喝上了头就开始说胡话,未婚的讽刺已婚的,结果反被嘲笑了被母亲逼着相亲的事,我发誓我不是故意告诉他们的。

澪田还是唱了,西园寺给她伴舞。歌名是《千辛万苦结了婚结果一切都是在做梦你根本没有女朋友》,幸好当时左右田一心沉浸在和九头龙已经田中的拼酒中。

小泉给大家拍了很多照片,后来被七海以“照片里怎么能少了小泉小姐”为由把相机拿过去,追着她拍照。

贰大和罪木凑到一起给现在仍然生活不规律而且身体瘦弱、毛病一堆的小号御手洗普及锻炼和养生常识。说做就做,贰大当即在地上和御手洗做起了俯卧撑,不过御手洗只撑到第十六个就瘫在地上了。

九头龙夫人和索尼娅谈了一晚的话,似乎是关于如果经营婚姻的话题。

我又被雪染老师问了一遍情感问题,二十五岁之后每次见到我她都会问。而我的答案也从未改变。

她总劝我放弃我那点儿天真的想法,让我好好谈一段感情。

一颗心无法同时踩着两个节拍跳动。

它已经被我放在他人身上。

2002年4月9日

忙碌中抽空而来的人都急急忙忙走了。

我因为早就对此十分感兴趣,所以请了一周的假,除了参加婚礼也顺带旅游。

来此之前就做好计划,玩得很尽兴。

2002年4月13日

度过了很愉快得一周,尽管如此到家之后立刻瘫在沙发上什么也不想做。

晚饭去外面吃了拉面,久违的日本料理美味极了。

2002年4月20日

一周没上班堆积了许多任务,今天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出门给自己买了最喜欢的店里的草饼犒劳自己。

2002年4月24日

给小泉买了相机的配件。

二次会结束之后还去了三次会,听小泉痛诉遇到的男人有多差劲,以及对落于左右田之后的不甘心。

我上安慰她说没关系的反正还有我垫底,结果被一脸同情的她送了画展门票。明明是她的生日啊……但是拒绝的话也不太好就收了下来。

2002年4月28日

拿着小泉送的门牌去了画展,画师似乎不是太出名,来的人不多。

我一张张地看过去,然后停在一张画的前面。

我的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冲出来,寂静的画馆里只听得见它跳动的声音。

画上是一个少年。他有一双灰色的眼,如同阴沉欲雨的天空,不像蔚蓝晴空的清澈透亮,也没有夜空的星子作点缀。我从那双眼里看到沉默的忧郁。

看了很久我才把视线挪到旁边的注解,这幅画叫《狛枝凪斗》,是画中人物的姓名,注解写得很奇怪,不介绍作者作画时的情况,反而像教科书上的人物介绍。

“狛枝凪斗(1874——1902),对朝作战时有名的医生。”

生于1874,跟1974年出生的我差了整整一百年。

我一直站在那画的前面,直到工作人员告诉我要闭展才离开。

……

生日快乐。

  
  
END……?

  
  
明治维新实行了几十年后,不说别的,西方的东西在日本处处可见,社会风俗变得开放,但那依然是个混乱不堪的动荡年代。

狛枝凪斗出生于医生家庭,自幼衣食无忧,而且神奇的是,他总能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实现自己的目的。小时候他想学剑,那段时间恰好被送到乡下的祖父家里暂住,附近就有个道场。

若仅仅如此也只能让人感叹一句,真是好运气。

如果他不是在祖父家中收到家中遇盗父母重伤的消息的话。

幸运的是由于当时的市长急于做出成绩,发动了很大资源抓捕犯人,结果发现那贼人是京内一起重大案件的嫌疑人,为了这个,狛枝家得了一大笔钱。

狛枝凪斗有种匪夷所思的幸运,总能把糟糕的情况化为机遇,越是不幸的遭遇,之后越会有更大的幸运发生。但这种幸运是不可控的,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往往会以身边人的不幸来达成。

复杂的经历导致他对绝对的希望充满向往。

十八岁的生日被催着结婚,他顺势随便许了个愿:“希望我命中注定的人出现。”

他对自己的幸运有绝对的自信,尽管如此,情况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许了愿之后推门出去就会撞见他的真命天女,结果在那之前眼前先出现了一只漂浮在空中的幽灵,男的。

他平日里见多了稀奇古怪的事,因此还能保持平静地问一句:“你是谁?”

幽灵还没回答,周围的人先露出奇怪的表情,他的母亲视线看过来,皱了皱眉:“怎么了?”

狛枝立刻意识到似乎只有自己才看得到幽灵。他摇了摇头,让母亲别担心。

幽灵向他招了招手,说:“我是日向创,这是哪儿?”

狛枝仔细观察周围人的神情,看来幽灵的声音也只有他能听到。

他指了指门口,示意日向出去说话。

日向虽然一肚子疑惑,但也看出眼下最好先配合眼前的男子,于是他点点头,率先飘了出去。狛枝随后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

出了门,狛枝低声说了句“跟着我”,就迈开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间,日向紧随其后。

确认周围没人,他们开始交谈。

“刚才人多我不方便说话,姑且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狛枝凪斗。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日向君,你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我家宅子的?”

日向愣了一下,他低下头,努力地在脑中寻找问题的答案,最终无果。

他摇了摇头,老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事实上,我现在只记得一些基本的信息,很多东西都记不起来了。”

狛枝点点头,虽然对突然出现的幽灵仍抱着极强的警戒心,不过他确信以自己的幸运一定能够全身而退故而也没有太过防范。他提议整理一下信息。

“日向君还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去世的吗?”狛枝打量着幽灵的穿着,很明显的西方服饰,只不过不是现下的流行款式。

“我还活着!”青年十分笃定,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好吧。那你的情况是灵魂出窍?”

日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他点头算是应下了。“也许吧。”

狛枝仰头看了看外面,不是满月也没有什么异象,自然力量作祟的可能性不大。联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愿望,他古怪地看了日向一眼。再次发问:“日向君还记的自己住在哪里吗?”

这次日向倒是立刻报了一串地名,前面的城市狛枝还认得,后面的什么区就从来没有听过了。他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只是心底渐渐出现了某个假设。

“工作呢?”

“公司职员。”

离他的假设又近了一点。

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狛枝做了个总结。“也就是说,你现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变成幽灵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该怎么离开回自己家。从刚才大厅里的人的反应来看,现在只有我能看见你,听得到你的声音。”

日向以为他略过许多问题只是因为提取不出信息,也没多想,对他的结论表示同意。

一段沉默之后他突然想起刚出现时热闹非凡的大厅,忍不住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狛枝以为他问的是日期,就随口答了:“4月28日。”

“不是2月9日吗?”

看来连日期也不一致。

“不是。”

这个信息让日向一时陷入思考的迷宫。不过他把刚刚没得到想要答案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我刚刚想问的是,大厅里这么多人是为了庆祝什么节日吗?”

“也不是。”狛枝原本是摆出了和善的脸色,听到这个问题后那份和善便从脸上褪去。留下个仍算得上温和的表情,语气却很淡漠。

窗外月色如水,照进屋里,就像潺湲的小河淌进来,河里流着人们数不尽的心事,其中或许有他的一份。

“今天是我的生日。”

垃圾似的自己的生日,因此而聚集起来的人们也不过是些对希望无价值的人类。尽管打着为他庆祝的旗号,实际却是无意义的攀附关系的场合,就像工厂需要蒸汽机提供动力,废材也需要这样的场合为他们提供废料。

他对此感到厌烦。

日向听完后嘴角微弯,露出一个明朗又不至于太夸张的笑容,金棕色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生日快乐!”他说。

也许幽灵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这能力在月光下得到了加强。他居然真的从心底产生了一种轻微的,却久不平息的愉悦。他觉得这次的生日没有太糟,应该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好。

“谢谢。”

日向注意到狛枝之前变了脸色,本想问他刚刚是否说错了话,此刻见他变回了先前的模样终于放下心。他现在也不知道做什么,索性把话题继续下去,用闲聊来消磨时间。

“今天是你多少岁生日?”

“十八。”

“就是说小了我整整十岁啊。”

先前狛枝的反应太过镇定,与他对话的口吻也十分成熟,他便下意识地忽略了对方的长相,只当做同辈人对待。如今仔细打量才发现的确是那张稚嫩的脸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气。

“日向君已经二十八了?”

“是啊,怎么了?你似乎很惊讶。”

“不,没什么。”

当然会惊讶,毕竟是……

不知道怎么变成幽灵的,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变回去,面对这种情况,两人试了几个办法,结果只得到日向只能在以狛枝为中心的半径百米的圆内活动。实在无计可施。

日向只能苦中作乐的想想,幸好还有个人能跟他对话,幸好这个能跟他对话的人是狛枝。尽管对方年纪尚小,见识却很不一般,两人的交流并没遇上困难。好吧,他得承认,假如是另一个跟他同龄的人未必能让他这样敞开心扉,像个老朋友一样地聊起来。

只有狛枝凪斗。

时间逼近凌晨,这段时间内狛枝几乎把日向还记得的信息全问了出来。

日向注意到狛枝的注意力开始涣散,他停住话题。“你该睡了。”

“……我想也是,晚安”

“晚安。”

狛枝第二天醒来时一切照旧,仿佛叫日向创的幽灵从未出现。除了他因为昨天找了个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提前退场导致今天母亲来问他情况如何外,了无痕迹。

猜测是对的。

果然是他不值一提的运起了作用。

那之后他尝试过再次许愿,但是奇迹只发生一次,后面就没有实现了。

很快和朝鲜的战争打响,他们一家都是医生,被强制征入军队。没过几日父母就丧命了,他足够幸运地活下来,因为医术了得,日子过得不算差。

三年之后他二十一岁的生日。

不知谁送了面镜子,他往镜子里瞧,战争使人迅速成长,如今他才二十一,看着和二十八岁的日向君像是同龄人。一样经历过许多生离死别。

想到日向,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出了营帐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他记得那天晚上月色朦胧,天上繁星璀璨,最亮的是橘红色的毕宿五。

可惜今天不是。

天上仍然挂满繁星,有一颗亮得其他星星都显得黯淡,但不是毕宿五,那是金星。

他看得无趣,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继续未完的工作。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他抬头,青年和上次分别时几乎没有变化,连漂浮离地的距离都与上次一般无二。

“好久不见,日向君。”

“恩……?”

日向以为会听到狛枝的“又见面了”,结果却是“好久不见”。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端详起眼前的人,少年已经变了副模样,他的脸上有风霜侵蚀的痕迹,成熟了很多,棱角更加分明。

他说出自己的疑惑:“时间流速不一样?”

“我想,如果你那边并未过去许久的话,是的。”

“我这边还不到一个月。你呢?”

“三年。今天是我二十一岁的生日。”

后面的话本可以不用加的,但他还是没有经过许多思考地说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或许是他上次的祝福太过温暖,以至于每一次回想都像沐浴在阳光中,那是牛奶一样的阳光,将他的心泡得温柔甜腻。

回忆和现实重叠,青年带着笑对他说:“生日快乐!”

“谢谢。”

两人一起笑了。

笑过之后日向问:“你在做什么?”

“制药。”狛枝回得笼统。

的确是制药,只是药的作用不是治病而已。

战争是制造痛苦的利器,也方便滋生绝望,这样的阴霾中一定能够绽放出美丽的希望,而他只是往即将爆炸的炉子里添一把柴火而已。

他其实不在意这份希望是来自于己方还是敌方。但身在军中,他得为这里办事,以免落得跟父母一样惨死的下场。虽然只要他不想死就一定不会死。

时间是两年后,狛枝住址变了也无可厚非。但眼下是十足的荒郊野岭,就搭了个简单的营帐,看上去像在野外等待流星的天文爱好者——除了他的营帐型号是超大。

“这是哪?”

狛枝念了个地名,日向隐隐有些印象,仔细想又想不起来。于是他只得听狛枝继续道:“我们现在在正和朝鲜交战,这些天在这里扎营。”

日向因为他的回答而沉默,他面无表情,只有紧抿的双唇表现出他此时不平的心绪。他讨厌战争,讨厌痛苦,讨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因此才对那些具有非凡才能的人抱着执着的憧憬。他们能够凭借自己的才能去改变结局,带去希望。

他隐约觉得这场战争必然的。因此他无法对狛枝说出责怪的话。反而以老朋友(如果他们算的话)的立场来说,他应该好好对他表示一番关心。但他也做不到。

因此只能在沉默过后转移话题。

“你这个药是做什么的?”

他显然开错了头,毕竟他现在一心以为狛枝只是个聪慧的普通少年。

狛枝清了清嗓子,详细介绍道:“这是N-8,我刚研制出来的新型药。服下之后肺部肌肉萎缩,很快就会抽搐而死。”他眼里的光彩仿佛要冲出来似的鲜明。“这种药的存在,很绝望吧?”

日向早就瞪大了眼,听到最后的问句,他僵硬着说了个是。

战争实在残忍,这样的药物都研制出来了。

他内心想劝劝狛枝不要再做这个了,但他也知道身不由己的无奈。对狛枝的固有印象导致他选择性地忽略了对方那奇怪的语气。

狛枝瞧出日向的低落,但他还是继续说:“在这样的绝望下,一定会产生无与伦比的希望吧。日向君,我可是从心底深爱着希望哦。”

日向显然很震惊,他甚至伸出右手食指指向狛枝。

“你!”

狛枝笑得很甜腻,就像马卡龙一样。不喜甜食的人吃了马卡龙总是很不适应,恨不得立刻呕出来才好。

日向就是个不喜甜食的人。

狛枝的笑音渐渐带上几分疯狂。

“面对这种糟糕至极的药,就算是渣滓也应该要展现出向前看的意志了。”

他眼睛微眯,想象即将到来的美好的画面。

日向不明白。他同样憧憬着希望,但实在无法理解狛枝这种异于常人的想法。

“不要再说了!”

伴随着低吼的是他利落的转身。

狛枝却还嫌不够刺激他似的说了句:“日向君,你能走到哪里去呢?”

日向保持着背对的姿势,两手紧握成拳,因为气极微微颤抖,狛枝还能看到上面略凸的青筋。他想如果对方不是幽灵,自己恐怕要被狠狠地揍一顿。

“不用你管。”

日向抛下这句话就飘远了。

到某个点无法继续前进。

他轻声叹息,声音很快溶解于夜色,但心中气愤实在难以平息。

其实他许久没有这么生气了。自入职以来性格被磨得越来越平滑,少年时视若穷凶极恶的行为后来也不再在意。

对狛枝的发言,他是担心多过气恼。只是他刻意的刺激却实实在在地点燃了自己的怒火。

他无法理解那些漠视生命的极端想法,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他厌恶那些。可一个年轻人是经历了什么才会产生这些想法?他本意是同他好好谈一谈,尝试解开他的心结。结果对方十分不配合,吐出刻薄的话将他推远。

狛枝在日向离开之后就停下手里的动作。

其实不应该那么说话的。

本来就难得见到,而且说不准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像个普通人一样跟他交谈才是最好的,但他偏要去破坏上次给对方留下的好印象。

鬼迷心窍?

不,是早有预谋。

不过事态发展的确超乎他的预料,太急躁了。太在意日向君的反应以致于计划被打乱,本该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结果却成了眼下的情况。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日向创又一次消失。

狛枝摸不准他出现的规律。

目前已知的是他两次出现都是自己生日的夜晚,反过来推论却不能成立。因为不是自己的每一个生日他都有出现。

再次相遇是在他二十五岁的生日。

这夜的月很圆,莹白的月像大福一样,不知道剥去外面软糯的一层会看到什么馅?

日向见到他的时候脸上写满了不悦。

狛枝猜测对方的时间大概又只过去了十几日。不过他猜错了,日向那边仅仅过了四天,不然也不会还在介怀上次的事情。

“日向君?”

他笑着念他的名字。

日向沉默着,对狛枝的呼唤置若罔闻。

他的视线落到狛枝的桌子上,表情一下子变得错愕。

也许他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他沉下脸,不发一语地飘向远处。直到进了一片树林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绝不止百米的距离。

他转过身。

狛枝跟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斑驳树影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脸隐匿在一片黑暗里,从日向的角度很难看清楚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他并不擅长揣摩人心,尤其是狛枝这样的人。也许他在笑,也许他面无表情。就算把他脸上任何细微的地方都看得分明,日向还是无法探知他内心的想法。

大概全被他的希望塞满了。

狛枝这四年过得不算好。大概是上一次日向君的会面实在花掉了他太多的运,那之后遇到的尽是一些麻烦事。

比方说N-8最后没能投入实验,配方被一场大火毁了。上面来了许多人询问他是否记得配方,狛枝都回答忘记了。他们提议重新研发,既然有了经验,第二次想必只会更快。狛枝用实际告诉他们什么叫可遇不可求的偶然成功,军队总算放弃了这个计划。

他不幸地失去了他许久的心血。

这个消息如果告诉日向君他或许会挺开心的?

年岁增长改变了他的一些想法——在二十五岁的他看来幼稚极了的二十一岁时的想法。

他从前读《圣经》,哥林多前书十三章四里圣徒保罗那段话几乎将爱描摹得淋漓尽致,但他无法感同身受地理解究竟何为“爱”。如今他却在鲜血与死亡中看到爱的影子。

拼命护住孩子的父母,即使恐惧忍让挡在对方身前的挚友,还有情比金坚的恋人。他们最后都成了乱葬岗里无名的尸体,这没什么,狛枝对此分不出一点热情。

只是看到那些纷飞战火下的惨状时他总会想起那颗亮晶晶的金星,那个夜里他说的话,还有日向创决绝的背影。他觉得那些人死前展现出的东西与他向往的希望有一点相似,后来他想清楚了,那是“爱”。

爱与希望具有同一性,所以他去追求爱也没有关系吧?

他们相处的时间已经那么短,每一个眼神都是跟神明偷来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短暂时光?

“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见日向转身,狛枝立刻道歉。

日向心里五味杂陈。狛枝能够想清楚他自然开心,但现在思绪万千难以理清,一时不知道拿什么态度面对狛枝。所以他最后只是冷淡地嗯了声,也不说原谅不原谅。

狛枝对此并不在意,反而低笑起来。夜风在树梢舞动的声音混杂着他的笑声,叫人觉得诡异。

“上次之后又过了四年,”他顿了顿,接着说:“整整四年。”

日向明白他的意思。他正想开口,狛枝却突然仰头与他目光相撞。那瞬间仿佛灵魂被看透,一眼便把一切无声倾诉。那样认真的眼神令他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合上微张的嘴。

狛枝的眉眼盈满了温柔笑意,混浊的灰色里落入心上人的色彩,变得清透明亮。像是黑暗中看到暖融融的烛火——不对,那里是火树银花合的辉煌灿烂。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忘却环境,忘却时间,似乎就要这样天荒地老,万物岑寂。

月色总是朦胧而迷离,幽静的光照进树林,隐约勾勒出狛枝的影子。日向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夏目漱石的那句英语翻译——“今晚月色很美”。

日向却没说出那个句子,眼下还有句更适合告诉狛枝的话:“生日快乐!”

狛枝笑着应了。

此时他敛去所有锋芒,将尖刺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只留下最柔软的一面。他专注地看着日向创,舍不得漏掉一个眨眼的画面。

日向回以同样的热切。

他飘到狛枝面前,作出了拥抱的姿势。

狛枝会意地张开手,在数次穿过幽灵的身体后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他们像所有普通的恋人一样拥抱。

“我上次是故意的。”

“我知道。”

“N-8被我销毁了”

“我知道。”

“我大概等不到真正见你的那天了。”

“……我知道。”

“当初我对你一见钟情。”

“恩,我也是。”

他们一起出了树林,又说了许多的话。接近凌晨的时候狛枝话锋一转:“你又要走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仍带着笑,十分笃定的模样。

日向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里点了点头承认了。

“下次见。”

狛枝轻松得像在说“明天见”一样,可谁知道有没有下次呢?他多少希望这样的态度能给对方一些安慰。

日向明白他的用意,勉强笑着对他说:“再见。”

他们统共见了三次,这还是狛枝第一次目睹日向的消失。

他之前在脑中有过设想,或许是像小美人鱼一样化成泡沫,亦或是从部分肢体开始透明起来,也可能是毫无预兆的突然消失。

全部错误。

月光突然变成龙须酥一样的细丝,像雨落在地上一样落在日向身上,那光是带有腐蚀性的,每落一滴日向就消失一块。

狛枝瞪大了眼,他尝试用自己的手去挡住日向。显而易见的无用功,白色的线穿过他的手将日向带走。

他讶然地看完了整个过程。

睡前收拾桌子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上面放了脑癌诊断书,心神全被日向君牵着,他一时忘了这事。

难怪日向君会说早知道。他还以为当时对方的错愕全因环境再次变化而起。

战争结束后他搬到乡下祖宅居住,偶尔会去已经被改造成诊所的道场看看,顺带给自己做个检查。结果生日前夕被查出脑癌。

实在是太不幸了。

这样巨大的不幸后面一定有无与伦比的幸运,他坚信不疑。

果然见到日向君了。

没关系。就算所有的幸运都被用在这上面都好,起码他换来了幸福。

第四次见面不是狛枝的生日了。

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夜是浓墨一般的黑,墨水瓶里没有细碎的闪粉,没有格外亮眼的金星,更没有毕宿五。

甫一露面日向就说了句生日快乐。

病床上的狛枝摇了摇头,他很缓慢地反驳:“今天是3月20号,再过一个多月才是我生日。”

说完就呕出了血。

刺目的红色像即将凋谢的玫瑰。

日向抿了抿唇,沉默地看他擦掉嘴角的血腥,到底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再过一个多月我就二十八了。你看,是不是和第一次见面时的你一个年纪?”

“我现在也没变。”日向故作轻松。“说起来我的时间也正好是3月20号,真巧啊。”

他的演技用拙劣一词形容也毫不为过。

狛枝于此道却很精通。

“那你可以跟我一起待到4月28号庆生了,挺好。”

“……恩。”

狛枝费力地笑了一下。

他们没有再说话。

过了会儿狛枝面上的灰败撤去了许多,说话也流畅了:“日向君,这时候还能再见你一面,我真是太幸运了。”

日向弓着身,伸出手想握住狛枝只剩皮骨的手却穿了过去。他眼眶变成了淡粉色。

“我本来觉得有句话说与不说都没关系,你我心知就好。但就在刚刚,我突然很想亲口对你说一次……”

日向打断了狛枝的低语。

他低下头,将唇印在狛枝的唇上。

明明幽灵无法触碰到人的,狛枝却感受到了布丁一样的柔软。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眼前的幽灵与自己的命运交缠。从一见钟情的懵懂,到故意为之的争执,从表明心迹的欢喜,到永远别离的遗憾。

日向直起身,等着狛枝最后的话。

狛枝笑着摇头。

“足够了。”

他闭上眼睛,呼吸停止,心脏也不再跳动。

日向从梦里醒来,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感觉自己做了个噩梦,细细回想却什么片段也记不起来。只有黑与红两个颜色十分深刻。

  
  
after story

  
  
“先生,我们要闭馆了。”

工作人员对这个一直站在这副肖像画面前的男子善意提醒道。他穿一身黑西装,二十几岁的模样,看画的目光很复杂。能清楚分辨的感情就有痛苦、怀念和……爱慕?

真是个奇怪的人。工作人员在心理嘀咕。好在对方听了他的话立刻离开了,礼貌也十分周全。这让他安心下来。

日向创听到工作人员的声音才如梦初醒地从回忆的一幕幕里挣脱出来。

他先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又感谢了工作人员的提醒才离开展馆。

他想起来了。

想起狛枝最后说的陪他待到4月28号庆生,最后生生迟了一百年。

不过在生日看到画像——的确幸运。

“生错了时代的恶劣的家伙。”

“教室第二列第二排本该是你的位置吧。”

日向握着笔的手和他自言自语的声音都有些抖。

记录完之后他合上本子。

入睡前他看到天空中亮得惊人的毕宿五,无奈地抱怨了句:“怎么偏是你呢?假装没遇见都不成。”

于是他又打开本子,在4月28的末尾补了句“生日快乐”。

  
  
TRUE END

  
  
过了几天日向去画家家中拜访,给他开门的是个有一头棉花糖似的白发青年。青年见到他,带着笑意开口了:“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最后发了个神经请不要在意。

这篇贺文总算写完了。花了挺长时间的,大修了一次。看过初稿的话会明白剧情差挺多的。
  
这篇文被批评了文笔差和角色ooc的问题。我文笔的确不行,描写太随意了,之后会努力磨练的。人物的话因为把握不好狛枝所以想以日向第一视角展开,结果是连日向也写得很崩了,真的非常抱歉。
  
另外文中有不少留白,但是我懒得整理了,如果有小天使看这完篇拙作还有疑惑我再在评论区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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